2020年4月,当时还是参议员的美国副总统哈里斯,在CNN的采访中说,在美国每4个糖尿病病人,就有1个无法负担购买胰岛素的成本。

  四分之一的比例,着实有点吓人。当然,无法负担不代表完全买不起,可能只是无法按医生要求买足够的量。但胰岛素减量配给会严重损害一个人的健康并危及生命。

  《通胀削减法案》于2023年1月推出,其关键原则是相关的《立即负担得起的胰岛素法案》,该法案将Medicare D部分参保人的胰岛素产品价格限制在每月35美元。

  两个月后,诺和诺德宣布作出回应,提出了胰岛素降价的具体举措:将NovoLog和NovoLog Mix 70/30等四个传统胰岛素品牌的标价比当前标价低75%,将Novolin和Levemir比当前标价降低65%。

  然而,到了11月,诺和诺德改变了口径:没有将胰岛素产品Levemir价格降低65%,而是宣布停止使用该药物。

  FlexPen的供应将从2024年1月中旬开始中断,直到2024年4月1日完全停产。在此之后,Levemir小瓶将继续供应,直到2024年12月31日完全停产。

  虽然有其他胰岛素可以替代,但对于患者来说,在不同品牌的胰岛素或给药方法之间切换并不总是那么简单。

  以诺和诺德视角来看,Levemir的停产是必然事件。原因在于,在其长效胰岛素的版图中,Levemir已经被Tresiba替代。

  相较于Levemir,Tresiba的药效维持时间更长,达到42小时,而Levemir只能维持24小时。Tresiba在依从性方面更具优势,因此也是诺和诺德的主推产品。

  不过,正常情况下,Levemir退出市场的节奏并不会这么快。定价方面,Tresiba略高于Levemir,因此两者的协同能够满足更多患者群体。

  只是,《通胀削减法案》的出现,加速了Levemir退市的进程。有市场人士表示,这些产品的制造成本很高,而每月支付35美元的“医保限价”可能会微利,甚至无法收回生产成本。

  事实上,降价后胰岛素面临产能制约的故事,不仅在诺和诺德身上上演。去年,包括礼来等巨头,均宣布了胰岛素的降价措施。例如,礼来宣布胰岛素药物 Humalog将降价70%,使患者每瓶花费约25美元。

  但是,在今年三月份,礼来表示面临Humalog的生产限制,并警告到4月初,它可能会暂时缺货。当然,目前并没有相关短缺的报道。

  本质上,美国胰岛素的短缺问题,是药物控价与药企经营的核心矛盾。随着限价政策的出现,药企需要重新评估战略,最终进行调整。

  由于这些药物的专利已经过期,药价也已经下降,但制造起来仍然很复杂。最典型的就是去年的化疗药卡铂短缺事件。

  卡铂、顺铂是肿瘤学中使用最广泛的化疗药物之一。NCCN的数据显示,10-20%的癌症患者,都需要使用顺铂治疗。

  然而,自去年2月以来,美国的顺铂和卡铂一直处于供应短缺状态:93%的治疗中心出现了卡铂短缺,70%的治疗中心出现了顺铂短缺。

  不得已之下,FDA向国内药企齐鲁药业求助。本质上,这也是一场无利可图背景下的供应链依赖问题。

  作为制药强国,美国向来处于产业链顶端,因此包括顺铂、卡铂等利润较低的药物,主要由印度企业生产。

  但奈何,印度老铁们在药物制造方面的表现不够给力,因为质控问题翻车,导致美国化疗药出现了紧缺。

  如果说,化疗药物的短缺还可以归咎于制造问题的话,那么,部分药物的短缺将会直接归咎于无利可图。根据相关研究显示,2023年导致美国药物紧缺的第四大原因正是商业策略问题,占比达到12%。

  很显然,市场需要药企提供一种重要的药物。但问题是:如何平衡对可负担性的需求与以经济上可行的方式维持供应的能力?

  一方面,这需要药企长年累月的研发投入。跨国大药企每年的研发投入都是数十亿美元,甚至数百亿美元,时间、资金缺一不可;

  另一方面,这需要创新生态环境的支持。创新生态系统对创新药行业的发展至关重要。当创新生态系统按预期运行,患者和整个医疗系统,将在对抗疾病的战斗中受益于更多、更强的创新药物。

  最典型的就是当前减肥药的市场发展。面对巨大的需求,诺和诺德、礼来等药企都获益颇丰,这也促使它们加大了减肥药研发的战略布局。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是,未来我们能够享有效果更好、更全面的减肥药。

  而如果药企面临利润空间越来越小的局面,那必然不利于药企的发展。或许,这也与美国胰岛素市场遇到的情况一样。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创新药的价格越高越好。放眼全球,任何一个国家,政府都是最核心的买单群体。如果药价过于高昂,对于整个维护生态秩序的良性发展来说,也会成为一个负担。

  但是,药物的定价也必然不是越低越好。在药企利润与患者利益之间,需要博弈出一个最优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