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样是编辑和索引的核心环节,还能揭示摄影师的手法——从构图的细微调整与优化,到每张照片的光线和摄影对象,印样追溯着造像者如何一步一步实现让自己满意的最终成品。

  看印样也像是一种窥探,观众能够回溯摄影师在时空中的运动,跟踪他们从左到右观察时最为微小的视线变化。仿佛你进入了他们的头脑,得以坐在他们脑内剧场的前排,透过他们的双眼看到独家视野。

  克里斯汀·鲁本(Kristen Lubben)在2011年初版的《Magnum Contact Sheets》(玛格南印相典藏,由Thames and Hudson出版社出版)的引言中便指出:“印样因摄影师手法的不同而不同,记录着图像从无到有的过程。那是一次摆拍,还是因缘际会的相遇?摄影师是注意到一个值得挖掘的场景,于是孜孜不倦地打磨出好作品,还是说这是传说中的‘决定性瞬间’?如今已被数码摄影淘汰的印样,集中体现了摄影本身的魅力所在:逐渐显山露水的时间感,空间中有迹可循的动作踪迹,清晰有力地佐证了摄影要真实记录现实的主张。”

  本期《印样故事》,我们深入了解玛格南摄影师莱昂纳德·弗里德(Leonard Freed)1978年的一组作品。

  在风起云涌的上世纪七十年代,莱昂纳德·弗里德记录了纽约市警察局,当年的印样反映了他与警察之间的密切关系,以及他对于理解后者工作和生活的坚定决心。

  这些作品带我们一窥工薪阶层那时的日常生活,和他们在穿上和脱下制服后的不同状态。

  “我受伦敦《星期日泰晤士报》的委托做一期聚焦暴力的专题,拍下了自己眼中的暴力。如果污染让人无法开窗,这便是对人的暴力。同理,涂鸦是对眼睛的暴力,城市中绿化的缺失也是对心灵的暴力。总之,我把这样的故事寄到了伦敦。

  后来,他们从伦敦发来电报,说:‘很好,题材不错,但需要更多血淋淋的东西。’于是我便出门拍了五十多张关于谋杀的照片。他们很喜欢。

  我对那些警察更感兴趣。我想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们离不开他们。这是一场社会学实验,关乎我对警方的个人感受。我便派自己去完成这个项目。

  我想深入参与他们的生活,看看为什么会有人骂他们是‘猪’。人们对暴行有何了解?警察也是工薪阶层。他们不是精神病专家,不是律师,不是医生。他们是蓝领工人。我从工薪阶层而不是统治阶级的角度来看待他们。我很清楚,自己就出身于一个工薪家庭,我父亲便是名工人。

  我跟这些人很有共鸣。但也知道工薪阶层的生活和浪漫不搭边……这就是为什么我试图去理解警察,跟他们接触,怀着同理心去沟通,了解他们的问题。

  警察不会跟其他人聊天;他们从不跟旁人讲述自己的经历。他们接受的教育不是多表达,而是让自己强大而缄默。基本上我就是整日地跟警察待在一起。有些人不想合作,有些人表示同意。我不想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表现出冷酷的态度。我不是间谍……

  印样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相片都是拍摄时犯下的错误。(但)正因为这是浪费钱,我对它们情有独钟。恰恰因为生活中有些事情是无利可图的,我们才必须去做。此外,印样非常私密:它们专属于我,而照片一旦离开我,就有了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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