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有荣焉,这4位出版同仁成为国宝守护人啦!在《国家宝藏》第四季节目中,浙江大学出版社(简称“浙大社”)“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组的4位成员作为宋画《雪景寒林图》的今生守护者登上舞台。这不仅是一份荣誉,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们以近20年的坚守与努力,将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中国古代绘画精品汇聚成册,让珍贵的文化遗产得以保存和传承。“为往圣继绝学”,大概就是所有出版从业者毕生的追求!

  这一期节目的主角是天津博物馆,其中一件国宝文物是被誉为“宋画中无上神品”的《雪景寒林图》。

  《雪景寒林图》由北宋画家范宽所作,画身近两米高,一米六宽,要用三条绢才能拼成。青年演员刘学义演绎了这幅“巨碑式山水画”典范之作的前世,而他请出的今生守护者就是我们的出版同仁——浙大社“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组。

  范宽留存于世的作品只有5幅,被收藏在天津博物馆、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和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是“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组的工作让这5幅古画得以相聚。

  “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始于2005年,是一项旨在抢救、保护古代绘画精品的国家级重大文化工程。历经近20年的努力,终于结项,把收藏在世界各地的中国古代绘画作品做整体的集中性整理、编纂和出版,建立了一份珍贵的古代绘画国家档案,堪称绘画版的《永乐大典》、丹青版的《四库全书》。

  结项出版的“中国历代绘画大系”共5部——《先秦汉唐画全集》《宋画全集》《元画全集》《明画全集》《清画全集》——60卷226册,收录了从战国到清末的中国历代绘画作品12405件,平叠起来,大概有四层楼那么高,重量大概有1.8吨。

  此次成为《雪景寒林图》国宝守护人的是“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组的4位成员。

  “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编委会委员、《宋画全集》副主编金晓明说:“我们真是越干越觉得它非常重要,所以停不下来了。古画是有生命的,纸寿千年,绢寿八百,如果我们再不做抢救性的整理,很多古画以后的状态就很难说了。因为各种原因,中国古代绘画作品流向了世界各地,元代及以前的绘画作品很大一部分现在都收藏在海外的博物馆和文化机构,它们现在在哪里,都是什么样子,这是大家非常关注的。更重要的是,我们希望让每一个人都能近距离地去观察、去接触我们的文化瑰宝。”

  诚如刘学义在节目中所说,像《千里江山图》《雪景寒林图》这样的珍贵文物,多少年才能拿出来展出一次,有了“中国历代绘画大系”,大家就不用排队了,还能近距离观赏。以《雪景寒林图》为例,书中有一比一的局部图,跟原作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下真迹一等”,是“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组对自己的要求,要做到这一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章益林,“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组摄影师,也是世界上拍摄中国字画真迹最多的人。书中收录的古画作品中有7000多件是他一人拍摄的。

  章益林的拍摄设备叫座机(大画幅胶片相机),和数码相机相比,它能够更好地还原绘画作品的全部信息。像《雪景寒林图》这样的水墨画,它的色彩、墨色、层次都非常丰富,目前的数码感光元件会把非常接近的几种墨色识别为同一种,层次就变少了,拍出来的古画就显得很单薄。

  章益林笑称,自己应该是近十多年来全世界消耗底片最多的人。他一共去过158家文博机构,国内107家,海外51家。每次拍摄,他几乎都要保证“一条过”,因为这些都是文物,很多时候其实只有这么一次拍摄机会,“而且有时候一天拍200多张,要保一条的话,我们携带的胶片、所用的时间、工作的成本都得翻一倍,不现实。所以就只能‘一条过’”。

  除了“一条过”,章益林还可以称得上是摄影界的“最强大脑”。“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采用的是分段拍摄的方式,也就是把一幅古画分成几张片子拍,然后再拼接到一起。这就需要保证每张片子之间的衔接分毫不差。拍摄的时候,还不能在古画上做标记,只能凭脑子记下来。章益林说:“有一些长卷,可能要用到几十张片子,如果有偏差,后期就拼接不上了,非常考验我的记忆力。”

  在“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的拍摄过程中,章益林用掉了几万张底片,但没有拍坏过一张。

  钟志雄,“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组图像编辑。为了达成“所见即所得”的目标,项目组大幅度提高印刷精度。常规印刷标准是每平方英寸800个印刷网点,而“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是9600个网点,提高了整整12倍,“也就是一张拇指肚大小的纸上要印9600个小墨点”。

  此外,调色也是一个精细活儿。我们知道,出版物印刷一般使用CMYK色彩模式——青色、品红色、黄色、黑色。对于水墨画来说,灰墨色是最难调的,因为灰色不是黑和白调出来的,它和其他所有颜色一样,是4种颜色按不同比例叠印出来的。经过了1000多年,《雪景寒林图》的灰色中还带有一点黄褐色的感觉,这就更难把握了。

  “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组中的每个人都是“细节控”,纸张、油墨、印刷方式,等等,都是反复做试验,最后才确定的。

  用纸是从全世界20多种纸张里选出来的,平滑、细腻,摸着像绸缎一样,用放大镜放大到180倍,还是很平滑。

  制版、调色基本上都要经过8~10次甚至更多,调整好之后打印一个数码样,拿到博物馆去与原作比对,再反反复复调整。人、天气、机器的压力,等等,都会影响印刷效果,所以还要保持空间的恒温恒湿。

  郭彪,“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组海内外文博机构联络人。范宽的《雪山楼阁图》收藏在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最初,项目组只拿到了一张4*5英寸的反转片,非常小。通过反复沟通,登门拜访,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也许被项目组这种为画“修典”的虔诚所打动了,最终同意按照“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的标准进行重新拍摄。

  “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组一共完成了全世界超过260家文博机构的图像授权和拍摄工作。最多的时候,郭彪同时联系的机构有近百家,每家机构的往来邮件一般有几十封,多的可能有上百封。从递交申请到拿到符合出版要求的作品图像,短的需要几周,长的要几年。

  “过千山万水,想千方百计,说千言万语,经千辛万苦”,“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终于呈现在我们面前。

  打开它,能看到《滕王阁图》上巴掌大的飞檐和斗拱的结构,《货郎图》的货担里放的瓷器,《清明上河图》里街上开的药铺、丝绸铺,能够读懂画家留下的每一点伏笔和注脚。

  金晓明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称“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是“一个天方夜谭式的构想,但我们还是一步一步地往前推进”,终于经过近20年的努力,变成了现实。

  回忆期间最难的部分,大概就是采集高清图像。“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收录的12000多件绘画作品都是文物,要让260多家文博机构授权并拿出实物来供拍摄,难度可想而知。“很多作品从提出申请到授权完成,再到图像采集完成,一两年都是很正常的,长的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

  以五代画家董源的《寒林重汀图》为例,这幅画收藏在日本黑川古文化研究所。第一次去,因为不了解对方的工作流程和习惯,没能碰到人;第二次去,事先联络了,也得到了授权,但对方只允许拍摄一张整体图;第三次去,再沟通,才把这幅作品的所有局部图全部拍摄完成。前后经历了三年时间,也因此留下了“三顾黑川”的故事。

  金晓明表示,“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的编纂不是一个封闭的系统,而是一个开放的体系,会随着时间的延伸,不断补充增加一些相关内容。“一方面做专业的深度研究,另一方面做普及的传播,让老百姓认识这份文化遗产的意义。”

  章益林看到了他拍摄的第一张古画——《骏骨图》。那时,他大学还没毕业,转眼18年过去了,他把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中国历代绘画大系”,也因此收获了最美好的青春。

  钟志雄希望,大家能通过“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感受到真正属于中国人的审美精神。

  郭彪说:“无论这些画收藏在哪里,经历过怎样的命运,今时今日,我们都愿意以这样的胸怀,告诉世人,‘中国历代绘画大系’属于中国,也属于全世界,它是全人类共同的文化财富。”

  金晓明表示,国运兴则文运兴,“我们非常感恩,生活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有机会为民族文脉的赓续做出我们自己的贡献。”

  此时,弹幕飘过去的那句“为往圣继绝学”,大概就是所有出版从业者毕生的追求!